“草莽”罗敏,注定的坠落

奋力逆水行舟,又注定要不停地退回到过去。

文|青财经 杨锐 张诗曼 宋明欣

01

“凤凰男怎么了?为什么我们四线的屌丝不能在北京实现逆袭,不能做CEO?”

2015年,求职节目《非你莫属》,一名留学生上来要找行政类工作。担任嘉宾的罗敏,直说花50万留学,拿3000的月薪,这样的留学没有意义。身边的另一名嘉宾说,“这是你一个凤凰男的想法”。罗敏蹭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义正言辞地大声讲起来。

罗敏的激动,是目颇具有戏剧性的一幕。

然而,镜头没有留给罗敏。

罗的一通反问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声援,有人就说,罗敏是偷换概念,“在趣分期上,还不上钱的那些学生,找爸妈借钱去还钱,你会阻止他们吗?”

那时,呛声的是高知家庭出来的“博二代”陈昊,旁边帮腔的是北京土著许怀哲和同样有留学背景的刘佳勇。站在罗敏对面的,是行业规则起草人、百合网慕言;隔岸吃瓜的是求职者心仪的咖啡之翼、当时舆论浪口的韩束和背靠腾讯的58同城······

草莽,是互联网金融圈,对罗敏的“标签”。

罗敏老家在四线小城,父母一个是货车司机,另一个是小学教师。

据后来的说法,虽然大学时期不是学霸也没什么钱,但罗敏很早就开始当“老大”,做过社团负责人,也当过班长,酷爱打游戏的罗敏大学四年都在蹭同学的电脑,大四那年用1800元从同学那里买了一台二手电脑。

毕业之后,罗敏去巴基斯坦给波导卖了一年手机,之后罗敏决定考研,揣着2000元就去了北京,花600元租下北大南门一张床位,向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进行冲刺。

不过,罗敏并没有却专心备考,听了200多场企业家的讲座,并找到了更大的追求。听了许多企业家的讲座的他,特别是在听过马云、李彦宏的故事后,果断放弃了考研,一头扎进了创业大军之中。

13年后,罗敏在回忆这段经历时说“如果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那么北大这段蹭讲座的经历可以说帮我开了天眼。”

2006年Facebook刚在国外兴起,社交产品正在风口上。

罗敏和几个北大毕业生做了“底片网”,在烧光50万之后,罗敏的第一次创业失败了。

随后罗敏又陆续做过纪念品销售网站、电商导购、团车网、在线教育、电商、外卖……平均每两个月毙掉一个项目。2013年年初,罗敏融资200万再次创业,不过到年底,项目再次失败,团队临近解散。

在弹尽粮绝的时候,罗敏盯上了当时迅速爆发的校园分期,并且以超强的执行力快速上马。2014年3月,罗敏推出了趣分期。

单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几乎是半年前,肖文杰创立的分期乐的翻版。

2013年,还在腾讯工作的肖文杰,在一次校园招聘中无意发现,在大学校园的电子产品店里,店老板会向学生分期贩卖手机,利用信用卡让学生赊购,然后在慢慢还钱。

这让肖文杰嗅到了商机。同年8月,肖文杰创立了分期乐,成为校园贷的唯一玩家。两个月后,分期乐商城上线,这是中国第一家分期电商。在这里,用户可以直接下单购买商品,并使用分期贷款,当用户购买完成之后,分期乐获得相应的债权,然后再出售给互联金融平台。

分期乐很快初战告捷,并引发了众多关注。2014年3月,分期乐就拿到了经纬中国领投的数千万美元A轮融资。

巧合的是,肖文杰也是出身江西的小镇青年,不过,与罗敏不同,毕业后的他买了张火车票,拖了个箱子就从江西南下到了深圳,入职腾讯,一干就很多年。

“深圳双向八车道,我之前从没见过这么宽的道路。”与罗敏不同,肖文杰对于人生的方向把握得非常精准和稳健,在腾讯任职期间,当时的领导吴毅的带领下,他为腾讯财付通拿了一个又一个大奖。在离职之前,他担任财付通产品总监,写出过腾讯第一个扫码支付的产品方案。

坊间一直有传闻称,最开始肖文杰曾邀请罗敏加入分期乐,并将自己的商业模式和盘托出,但没有挖到人,反而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对手。据说正因为如此,罗敏在圈内受到指责,大家认为他是抄袭者和背叛者。

无论如何,比起地处深圳,出身腾讯的肖文杰,同样的小镇青年罗敏,更具草莽气质。

“像罗敏这类草根创业选手,和那些名校、海归、高管创业选手不一样,他们一旦嗅到机会就会疯狂地扑上去。”源码资本创始合伙人曹毅曾这样评价过。

02

作为后发者,罗敏开始疯狂。

自打第一天开始,趣分期就进入了蒙眼狂奔的状态,甚至在上线之初,其官方网站只有前台,没有后台,只得用Excel表格去处理订单。在罗敏看来,“用户的感知是前提,后台他无所谓,把前台搞出来就快速推进,后台订单用Excel表处理,用户感觉不好就会放弃,增长不够快的话,我们就放弃”。

就这样,罗敏把所有的赌注放在了跑马圈地上。

2014年7月,他回到自己的母校,江西师范大学,公开校招拉了100人做实习生。这些实习生不久后就被派往全国,当年夏天,趣分期就深入到了全国主要城市。据说,这些实习生们3天只给报销450元的差旅费,这3天内要完成找办公室、住进办公室、招人的流程,3天之后一概不报销酒店费用。

到了那年的9月1日,是大学开学的日子。

这一天,罗敏宣布趣分期开通了180个城市,已然超过了分期乐,此时趣分期才刚刚获得千万美元的B论融资。肖文杰还以颜色,加紧扩张步伐,当年底分期乐就覆盖到了260个城市的3000所高校。

很快,罗敏又挑起了价格战。

那是2014年的12月2日,当时业内普遍收取的利率年化都在30%。趣分期直接砍了一半,宣布永久五折,在高昂的推广成本和资金成本之下,这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罗敏后来总结说,当时打价格战是好事,没有竞争对手的企业,也就没有狼性。

也正是因为分期乐和趣分期的对垒,校园贷市场在2014年被 彻底点燃,很快涌现了数十上百家校园分期平台,资本亦开始争相追逐。

随着战争的开始,巨头的加入也不可避免。2015年,分期乐获得京东集团的C轮战略投资。另一边,趣分期则宣布完成了约1亿美元的D轮融资,四个月之后又宣布拿到了蚂蚁金服领投的2亿美元E轮融资。 

如此一来,罗敏与肖文杰的对决,就变成了腾讯系与阿里系的战争。

在巨头的加持下,校园分期走出了校园,从消费分期拓展到了现金贷,一时烈火烹油,繁花锦簇。

不过,2016年,校园贷模式开始走到风口浪尖。先是一名21岁大学生借钱赌球后,欠债60万后跳楼自杀,紧接着,多名女大学生陷入裸条借贷陷阱……很多没有还款能力的学生群体,更是出现严重的共债现象(一个人同时在多个平台上贷款)。

终于,在负面新闻层出不穷之下,监管部门对校园贷严厉出手。

又快又狠,是罗敏被人提及的最著名标签。面对危机,他又一次展现了他的狠决,迅速决定从校园贷转型现金贷。

很快,曾经和他打天下的线下团队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悉数砍掉,在经历了车贷、房贷、高管贷等多个项目之后,罗敏押注了在线小额借贷(包括现金贷和分期贷款)。而同年4月,趣分期也升级为趣店集团。

草根的趣分期,从此以后,就是高大上的趣店集团了。

转型的成果很快体现在了数据上。2016年全年,趣店盈利5.77亿,而前一年它还亏损。到了2017年上半年,其利润就高达9.74亿。

现金贷的狂欢,开始了。

03 

2017年10月,成立仅三年的趣店在纽交所挂牌。 

IPO以每股24美元的价格,计划融资9亿美元,由于蚂蚁金服的品牌背书,趣店上市当天上涨超过40%,市值一度超过百亿美金。

彼时,大洋这一端的中国已经是深夜,当股价出现在屏幕上时,不少人惊掉了下巴,因为在此之前,赴美上市的新金融公司如信而富、拍拍贷等,都遭遇了滑铁卢。

根据2017年第二季度的财报,趣店累计注册用户数增长至7600万,累计借款用户超1830万,它的第一大业务也从校园贷转为现金贷。

于是,一个近乎完美的金融科技企业诞生了。

从路演开始,趣店就成为了资本竞逐的焦点。据说为了争抢IPO的投资份额,投行代表差点在会议室打起来,而原本计划中10亿美元的融资计划,也被超额认购了30多倍,导致当时的公司CEO杨家康不得不频繁劝说各家少要一点额度。

资本对于罗敏的追捧一路上涨,直到IPO达到了顶峰。

罗敏在上市那天写一封内部信给员工。在信中,他回顾了自己北漂12年的岁月,高呼“赶上了一个寒门出贵子的好时代”,并表示要捐出当时价值10亿人民币的趣店ADS股票用于慈善。

同样按捺不住狂喜的,还有一众罗敏的投资人。

梅花创投合伙人吴世春,激动地表示他在这个项目上收获了1000倍的回报,再后来甚至一度用“史诗级的回报纪录”来描述他在趣店上的受益。

同样身为早期投资人的蓝驰创投合伙人朱天宇,则在第一时间借媒体之口,分享了自己陪跑罗敏打造“金融科技第一股”的心路历程,自然,也提到了项目带给他的超千倍回报。

更有甚者的是昆仑万维的董事长周亚辉,他在自己公司的公号发了一篇洋洋洒洒,长达万字的长文,详细回顾了他投资趣店的前前后后,开篇第一句就是:“我憋了好久的满足感终于来了,开心过头了”。

所有人,似乎都在狂欢。

而那位从江西宜黄走出来的34岁小镇青年,也走上了自己的人生巅峰。在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争议、质疑都被抛在了身后。

然而,趣店上市后不到24小时,一篇名为《揭开趣店上市的面具:一场出卖灵魂的收割游戏》的文章,迅速刷屏。

文章讲述了趣店的前世今生,认为其是披着互联网外衣的民间高利贷公司,收割的是征信缺失、还贷能力弱的三四五线低收入群体,并引用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里写下的桥段,说:“高利贷商人夏洛克要的不仅仅是利息,还包括逾期后,从借贷者——安东尼奥身上挖出一磅的肉”。

第二天,趣店发文,措辞严厉地称将动用法律手段,“让造谣者付出代价”。

但,这并没有平息负面的声音。

于是,罗敏亲自上阵,2017年10月22日,微信公号“卢泓言”发布了名为《趣店罗敏回应一切》的文章。罗敏以对话的形式,回应了关于趣店校园贷、催债、高利贷、与支付宝的关系、风控等多个问题。

随即,文章刷爆财经圈。其中,罗敏的几句话,着实刺激了吃瓜群众敏感的神经:“凡是过期不还的,我们这里就是坏账,我们的坏账,一律不会催促他们来还钱,电话都不会给他们打。你不还钱,就算了,当作福利送你了”、“不是因为我们是雷锋。是因为我们的商业模式。我们的坏账率低于0.5%,这是非常低的,所以那些人不还钱,我们承受得起”。

显然,这是一场灾难级的公关应对。

随后,趣店股价开始一路崩塌,原计划在它之后上市的互联网金融企业——拍拍贷、乐信集团、和信贷、简普科技等也被波及。所有的同行业公司再一次被推至风口浪尖,所有的现金贷都被上了暴力嗜血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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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2017年11月21日,一纸标注“特急”的文件被下发至各省市的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办,网络小贷公司的审批随即被叫停。

在这份文件里,言简意赅地指出“近些年,有些地区陆续批设了网络小额贷款公司或允许小额贷款公司开展网络小额贷款业务,部分机构开展的‘现金贷’业务存在较大风险隐患”。

10天之后,一份针对现金贷的通知文件正式下发。

根据文件,无特定场景依托、无指定用途的网络小额贷款要暂停发放,逐步压缩存量业务,限期完成整改。此外,还明确了高利率、多头借贷、暴力催收、信息泄露等整治重点。

一石激起千层浪,悲观的预期开始在市场上蔓延。不仅一大批筹谋上市的所谓互联网金融企业受到牵连,不得不暂缓,甚至放弃了上市计划,而且,就算已经上市的公司也纷纷跌破发行价,如拍拍贷、简普科技、和信贷等。其后他们的利润、用户数,更是一路下滑。

可以说,“草莽”罗敏制造的这次“趣店风暴”,成为了新金融行业的一个分水岭。

04

历史总是高度相似,就像曾经的P2P,校园贷以及现金贷就是被玩坏的。

在罗敏的趣分期和肖文杰的分期乐之后,一大群草根玩家蜂拥而入,尤其是当时还处在风口上的P2P行业,纷纷开始调整资金端,疯狂涌向消费金融领域。越来越多的平台将重心转移到无抵押、无场景,简单粗暴的现金贷上来,并一举取代了P2P,成为最热门的金融方向。

但,现金贷,又一次被玩烂了。

彼时,现金贷行业像极了曾经的P2P:无监管、无门槛、无底线,谁的胆子大,谁就赚大钱。

急于转型的P2P平台,曾经的校园贷平台,还有形形色色的传统高利贷玩家,都加入了这个市场。很快,一整套产业链迅速就成熟了起来:提供贷款软件模板的网络服务商,提供流量服务的各类新闻、社交APP以及贷款超市,提供风控服务的所谓大数据公司、提供催收服务的外包鸡头,可谓一条龙。这个市场,变成了一个谁都可以做的行业,一个名副其实的互联网高利贷行业。

一位金融领域的学者在2017年就曾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校园金融的监管问题在业内都缄口不谈,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根随时可能收紧的高压线,因此这些企业融资、发展的速度明显偏快,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块没有安全感的市场。”

也就是从那一年的夏天开始,随着整个行业变得越来越癫狂,大部分玩家都闻到了末日的气息。然而,几乎没有人选择主动收手,而是继续冲量,与监管赛跑,所有人都希望在风暴到来之前,以更疯狂、更猛烈地姿态做下去。直到趣店四年前的那场,堪称现金贷最后狂欢的“极乐之宴”。

在监管强力介入之后,现金贷行业的风险大幅上升,圈子里的人,从忙着放钱到开始忙着收钱,进入大逃杀时刻,至此,现金贷行业,进入了清场和招安的下半场。而整个互联网金融行业,也从过去to C模式为主,更多转向了to B,以所谓技术输出为主的金融科技模式。

某种程度上,罗敏影响了历史的进程。

而上市巅峰过后,为了自救,罗敏开始不断转型,寻求出路。先是推出“大白汽车”汽车分期金融业务,并作为主战略业务推进,曾在80天内在全国开出175家自营门店,但这项业务于2019年5月份停止。

其后,又推出高端家政项目“唯谱家”、儿童一对一学习平台“趣学习”等一系列项目,但都没有起色,最终不了了之。

雪上加霜的是,2019年蚂蚁金服撤资了。趣店失去了带来巨大收益的支付宝流量入口。此时又正值国家加强金融监管,趣店的网贷业务面临危机。

2020年三月,趣店正式上线“万里目”,开始转向奢侈品跨境电商。

为了推广新平台,趣店斥不惜巨资邀请赵薇、黄晓明、贾乃亮、雷佳音、郑恺等大牌明星做代言,还投资了老牌奢侈品电商“寺库”,想利用其资源打开市场,另外还使用了“百亿补贴”等操作。

趣店的这一“业务未动、名声先行”的操作,像极了罗敏当年做校园贷时疯狂发小广告的地推模式。很难不让人想到,他再度凭此重返往日辉煌。

然而,成立近半年,趣店在黑猫投诉上就收到了400余条投诉,假货、欺诈消费者、强买强卖等评价,给万里目蒙上一层黯淡的灰色阴影。

05 尾声

终于,在2022年开年不久,趣店走向最后的跌落。

2月28日,在美国纽约南区地方法院指令下,趣店及其实际控制人罗敏向发起证券欺诈诉讼的若干原告支付了850万美元和解金。。历时四年,这起旷日持久的集体诉讼,终于有了结果。

2017年末,大批趣店的投资人向趣店、创始人罗敏以及部分高管发起了证券欺诈的集体诉讼,原告认为趣店在IPO前未充分披露商业及监管风险造成了他们的投资损失

但危机并不止这一处,如今,趣店股价已经跌至1美元以下。相较上市之初的100亿美元市值,现在的趣店其市值只有2.08亿美元,短短四年多时间就蒸发了98%。稍早之前的2月10日,趣店因为股价连续30个交易日低于1美元,收到纽交所的“退市”警告。

回过头看,跌落的罗敏以及趣店,只是喧嚣混杂的中国互联网金融,一个小小的缩影。无论最后是黯淡还是毁灭,我们无奈地见证了太多一个个曾经炙手可热的人物,惨败离场,一地鸡毛。

就在罗敏上线趣分期的2014年,经济学家张晓朴曾发文说,尽管“在交易技术、交易渠道、交易方式和服务主体等方面进行了创新”但“互联网金融并没有改变金融的功能和本质”,也“并未超越现有金融体系的范畴”。

三年前,在接受“新经济100人”的采访时,被问及梦想,他当时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怕你嘲笑,我也不怕别人嘲笑,我希望做成一家受人尊重的企业,我本人希望成为一个受人尊重的人。”

正如司各特·菲兹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最后的结尾处写道的那样:“他的梦似乎已近在咫尺,他几乎不可能抓不住。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那个梦丢在身后,就丢在城市那边的那一大片模糊之中的某处,在那里,夜色之下,黑沉沉的共和国田野向前起伏着延伸。……于是我们奋力逆水行舟,又注定要不停地退回到过去。”

或许,那个曾经狠决的小镇青年,来自“草莽”,最后又要复归于“草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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