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体育产业生态圈 暨雯珊
编辑|郭阳
在「消费降级」的时代,哑铃可以被装满水的矿泉水瓶替代、健身房可以被爬楼替代、lululemon可以被1688的原单替代。消费者愈加谨慎地收紧在健身上的投入,然而,动辄几百块一次的普拉提,在中产人群中仍然打得火热。
归根结底,可能因为普拉提是一项没有「平替」的运动。
站在落地窗面前,俯视着城市景色,脚踩着核心床,跟随着教练的指令。一呼,一吸,缓缓在核心床上伸展身体。
在社媒上,普拉提往往被宣传为都市丽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不至于大汗淋漓,有损优雅;也不必担心增加肌肉,破坏身体线条。这似乎是一项轻盈、恰到好处的运动。
普拉提的价格也和这种生活方式颇为匹配。在氪体的观察里,北京普拉提课程的节单价约在350-850元。暂且取其中位数500元来论,这几乎是一名中等收入白领的日薪。
用一天工资,上一个小时的普拉提课。普拉提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人们心甘情愿地付钱?
01 普拉提,到底是什么?
普拉提是一项以发明者Joseph Pilates(约瑟夫·普拉提)的姓氏来命名的运动。在帮助病人恢复行走能力的时候,普拉提本人慢慢建立起了这项运动的雏形。
在20世纪20年代,他与妻子Clara移民至美国,并于1926年在纽约开设了一间名为「body-conditioning gym」的工作室。在这间工作室里,普拉提逐渐发展成为了一项现代运动,大部分使用至今的普拉提器械也在这一时期被设计并投入使用,普拉提的康复理疗作用使这项运动在舞者中受到了高度欢迎。有趣的是,在那时,约60%的参与者都是男性,与现在的情况几乎是大相径庭。
从器械区分,普拉提可分为垫上普拉提和器械普拉提。练习垫上普拉提只需要一张瑜伽垫,然而,没有器械作为辅助,垫上普拉提的很多体式对于身体运动能力有着更高的要求。
而器械普拉提,顾名思义就是需要大器械作为辅助的普拉提体式。普拉提最基础的器械包括五件套:核心床、凯迪拉克、平衡椅、梯桶和脊柱矫正器。作为进阶,有一些体式也会用到高椅、手椅和门架等。
由上至下、由左至右分别是凯迪拉克、核心床、脊柱矫正器、平衡椅和梯桶
这些器械的价格不一,在淘宝上搜索普拉提器械,搜索结果显示,国产的五件套器械价格约在8000元左右。一些普拉提场馆使用的器械价格更高,在氪体体验的场馆中,仅一张核心床的价格就高达12000元。
据教练介绍,器械价格上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使用感上,价格高的核心床带来的发力感更顺滑,弹簧不会造成卡顿感,并且故障率也更低。对于普拉提器械的价格差异,教练解释:「在普拉提器械还没有一个严格的行业标准的情况下,一分价钱固然一分货,但十分价钱可能也只有三分货。」
无论是垫上普拉提还是器械普拉提,都可以实现全身的锻炼,也可以局部加强重点肌群。作为一项康复运动而诞生的普拉提,入门颇有门槛,要求身体拥有极高的控制力和精准发力,并结合独特的呼吸模式。
结合这些因素,大部分人在体验普拉提运动时,还是倾向于来到普拉提场馆中,接受教练的指导。
02 500元一节的私教课,值得吗?
在地图上进行搜索,普拉提场馆往往分布于商圈或社区旁的写字楼。走进场馆,映入眼帘的是普拉提基本配置五件套,器械的丰富也要求场馆需要有一定的面积,因此场馆租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成本。
同样的,普拉提教练的培训成本也只高不低。作为从业门槛的执教资格证,想考下来至少需要两万。拿到执教资格证也不能一劳永逸,作为个人提升,教练们往往还会定期进修,每一次进修也需要万余元。正因如此,也无怪于普拉提私教课的价格高昂。
目前,大部分场馆仍是采取课包的付费模式。买的节数越多,节单价就越便宜。如果选择购买20节——一个相对合理,可以在两三个月内上完的节数的话,节单价基本在350元-850元不等。350元,是一家还未正式开业的普拉提场馆推出的预售活动;850元,则是一个已颇为成熟的场馆的主理人的授课价格。
我们暂且取其中位数来探讨。500元,上一个小时的普拉提私教课值不值得?
和一些学员聊过天后,我们获得了不同的答案。
部分普拉提学员认为值得:「我现在47岁,前几年刚生完二胎。进入社会后就一直在忙事业、忙家庭,唯独忘了为自己的身体操心。练习普拉提给我最大的感受是,我重新认识了我的身体。呼气的时候应该充满肋骨,吸气的时候应该排空肚子。躺在核心床上做动作时,我逐步学会掌握每一块肌肉。」
「练普拉提久了之后,我觉得我重新掌握了我自己。」
如果用三个词来概括她们爱上普拉提的原因,最多的答案是力量、流动和疗愈。
作为一项低强度的力量训练,它并不追求爆发力,而是更强调力量在身体中的传导。身体可以像水一样柔软,肆意流动,也可以像水一样,亦能穿石。而在这个过程中,学员唯一要做的就是感受身体、控制身体,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当然会疲惫,但肉体的疲惫换来了精神的放松充实,这就是普拉提的疗愈效果。
也有学员持反对意见,反对的原因,更是各式各样。
有人对普拉提这项运动效果提出质疑:「练了半年了,感觉身体没什么变化。动作该抖的还是都抖,体重没下降,身体围度也没有变化。除了练完当晚睡得更好和钱包变瘪了之外,变化实在没有多少。」
也有学员对自己的教练不满意:「现在跟着的这个老师的水平很难不让人起疑。在课上给的口令不够清晰,我经常找不到发力的感觉,而且有时候指鹿为马,闹出过对着股四头肌叫腘绳肌的笑话。而且她的身材特别瘦,看起来没什么锻炼痕迹。」
对训练场馆有怨气的也不在少数,有一位学员心有不满地向氪体算过一笔账,「上完体验课后,我觉得挺满意,就买了二十节课的课包,当时给的价格就是500块一节课,送五节拉伸课。结果一个月后双十一到了,店里搞活动,二十节课的课包里,一节课只要388。这么一算,就一个月我就亏了2000多,还没处说理去!」事后,她与其他学员聊天时,甚至得知与她同时期买课包的学员,仅仅因为会讲价,节单价也比她便宜了50元。
由此可看出,学员对普拉提课是否满意,并不单纯取决于运动本身,也受很多其他因素的影响,有时候,运动可能只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03 普拉提,还有什么可能?
上不起500元一节私教课的人,还有什么选择?有些人选择了「蹭课」,打卡附近的每一个普拉提馆,享受一节平价的体验课,也有些人选择了上团课,尽管无法得到教练全部的关注,但也是一种高性价比的选择。
还有人选择了狠狠心,考普拉提教练资格证。
目前,国内并不存在普拉提教练的职业资格证书。因此,普拉提的教练资格证,事实上是由不同的培训机构经培训考核后发给教练的。而不同的培训机构隶属于不同体系。粗略来分,体系内部可分为国际体系:BBE、斯多特、北极星和BASI等;和国内体系:左右、李欣、BC等。体系的教学各有侧重,但大同小异。
国内体系、国际体系对比图,图源:小红书@牟小明Rogers
国际体系获得的教练资格证认可度更高,曾有一名教练在与氪体对话时表示,她正在苦练英语,准备前往美国开启新的普拉提教练生涯。相应的,国际体系课程需要付出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都较高——学习时长约需要三个月,整体费用在五万起步。而国内体系则显得更有性价比,一个月的时间,最低两万,就可以拿下一张教练资格证。
不同体系的培训,并不代表着获得资格证教练的优劣。事实上,出于对成本的考量,不少教练都会选择先参与国内体系的培训,发展一段时间后再到国际体系中进修。
考下教练资格证后,对这项运动有了充分的认识,再购入一张核心床,上不起私教课的人,确实能在家实现「普拉提自由」了。
但是,这距离真正地成为一名普拉提教练,还存在着不小距离。「如果想精进自己的练习,参加教练培训收获是非常大的;如果想以此为工作,那要做好心理准备,还需要不断的自我练习和进修,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才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不是考完证就能当老师的。」在对话时,孙老师对于当下的普拉提教练考证热给出了这样的观点。
普拉提教练考证热的另一面是普拉提场馆的急速扩增,优质教练严重不足。不少教练尽管没有充分的资质,就涌入了普拉提这个行业。不少教练上周还教着瑜伽,下一周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普拉提教练。也有健身房、瑜伽馆为扩充业务,购入了普拉提器械,机动地扩充了普拉提业务。
2023的健身行业并不太平,商业健身房的暴雷、梵音瑜伽的倒闭,背后折射出的巨大弊端同样辐射着普拉提场馆。
「普拉提热」还能持续多久?这是普拉提初初走红时就被抛出的问题,至今我们仍未能给出回答。至少目前来看,普拉提的热度只增不减。
普拉提行业,要形成怎样的生态?是继续走精品路线,耕耘小而美的工作室,还是开设多样的付费模式,形成大的连锁品牌?而在普拉提培训体系混乱,普拉提教练鱼龙混杂的当下,如何有效评核教练的资质,保证学员的上课体验?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这项运动才能真正担当得起高昂的价格。
溯其本源,普拉提只是一项运动。如果忽视运动体验本身,为其堆砌太多的文化附加值,当泡沫消散时,行业只会伤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