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业数据派 文斌

“再也不从网上找工作了。”作为一名90后新蓝领，这是阿云在网上平台多次被骗后的心声。

“之前在网上找了一个地铁安检员的工作，都没怎么了解就让我去找他，去了之后发现是中介。让我交200块钱，说找工作的都要交，包搞定。然后就给了一张表，填好之后就让我回去等消息。”

“消息一等就是一周，后来我再去找他，对方又说安排不了，而且钱也不退，问我要不要去干服务员。我没去，钱也没拿回来。”

2月16日，随着#中国驻柬埔寨使馆回应血奴事件 登上微博热搜，蓝领求职被越来越多人所关注。在此之前，蓝领招聘行业也开始重新热闹起来：1月20日，赶集网宣布重塑品牌成为专注招聘市场的“赶集直招”；之后不到一周，快手也在直播间推出快招工，正式进入蓝领招聘赛道。

宏观上，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我国9亿劳动人口中，蓝领约占4亿，是白领的两倍；微观上，中国蓝领平均一年更换2次工作。这些数据都说明中国蓝领招聘市场的庞大机遇。

如今，许多新老玩家重新进入这个赛道，并带来了像直播带“岗”、短视频探企业，AI面试间、企业VR这样的新玩法，试图肃清蓝领招聘的弊病。

这些新玩法能给蓝领招聘带来改变吗？来势汹汹的入局者，能成为破局者吗？

01 招人、找工作都不容易

无可否认，今天的蓝领招聘依然拥有巨大的空间。

天风证券研究所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蓝领在线招聘市场规模为228亿，并将在未来5年里以每年超40%的速度增长，到2025年达到1285亿。

​

蓝领招聘市场规模，数据来源：天风证券

但同样，蓝领招聘市场一直以来也存在许多问题。

比如作为目前最大的蓝领招聘平台之一，58同城在“血奴”事件之后，就被网友在相关新闻下方评论道：“虚假信息一直存在”、“我也被骗过”、“上面居然还有真实的工作？”......

当然，虽然大家的“火力”集中在58同城，但这种现象实际也是整个蓝领招聘的缩影。无法回避的是，在整个蓝领用工市场的网络平台上，各种各样的虚假信息是广泛存在的。

比如，前面提到的阿云就因为线上招聘吃过好几次亏。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刚退伍回来，当时不知道干什么，就在网上找了富士康应聘。”

阿云告诉我们，当时联系他的是一个中介，告诉他在富士康工资普遍5000到6000左右，还包吃包住。“实际上我去了之后，干了40多天才拿到第一个月工资，2900多，而且还要加班。”

阿云怀疑，少的那部分，很有可能是被中介拿走了。“这些大的工厂，给他们送人的中介有很多，我们刚到厂里的时候，不同中介的人是要分类，然后分开站。”

“当时也签了合同，而且为了保证真实，还专门到了工厂之后才签，但后来发现工资不对再去看合同，才发现上面的甲方是派遣公司。”阿云说：“在外面说好的五六千，但合同上的底薪却只有1800。”

“我当时也问了为什么，但当时我们都在厂里了，感觉不签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中介也说，合同只是流程，实际工资以实际发放为准。”

吃过几次亏之后阿云告诉商业数据派，他现在找工作都是通过线下渠道，想要找什么工作就去那些工作单位的门口，看看有没有贴招人的告示；或者问问当值的保安、保洁之类的，他们一般会有一些消息。

但这样找工作的方式效率实在太低，自年后离职以来，如今快一个月过去了，阿云仍然没有找到新的工作，“我也知道这样麻烦，但我现在再也不相信任何中介和网络平台了。”

一位招聘行业资深专家告诉商业数据派：与白领的用工特点不同，蓝领招聘临时的、短期的用工需求多，需求量大，这些特点决定了蓝领招聘最适合走批发，所以企业/工厂的蓝领招聘通常将用工需求外包给劳务中介。

为了满足工厂的用人需求，劳务中介往往又会将“订单”转包分发，于是就形成了一手单、二手单、三手单甚至更多层级。

“招聘旺季时，企业最终给到中介（职介）招聘费用最高可达3500-4000元/人次；在淡季，蓝领要找一个福利待遇好一点的企业，给到中介的综合成本也会高达1500元以上。”

由于利润可观，再加上层层转包之后，网络小中介、不法个人的违法、失信成本很低，可能就会为了完成任务通过假职位、竞价排名等方式获取流量，进而对蓝领求职者用户进行诈骗、劳动欺诈（去别的低薪工厂、不结款）等。

图：网络平台上关于蓝领招聘的评论

除了蓝领求职者深受网络招聘的虚假信息困扰之外，作为招聘方的用人单位也同样对线上招聘并不满意。

作为一个奶茶店老板，最近一段时间黄鑫也因为招人的事情被困扰着。

“我们这种小门店招人很复杂，一来多少要会点手艺，二来需要年轻人，三来人不能太远，最好家就住在周边，这些条件加一起就不太好找。”

“之前也尝试过58同城、赶集网（现为赶集直招）还有一些本地论坛，都没什么效果，一个招聘信息发出去之后，几乎马上就沉底了，根本没人能看到。”

“一些招聘网站，一个账号只能免费发布三条信息，之后再发就要收费了，而且费用还挺贵。”黄鑫讲道：“我们这些小个体户，人留不长、基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招，而且每次招一个、两个，花钱不划算，不花钱又招不到人。”

据黄鑫介绍，很长时间以来，他都是通过在朋友圈发招聘启事，希望周边朋友能够转介绍，要不然就是在门口贴个告示，路过和到店的人能看到。

而在长时间的招聘无果之后，现在的黄鑫也开始把目光投向了XX直聘这样的招聘网站。“听说这些网站上年轻人挺多的，而且效率也高，希望能够找到满意的人。”

02 直播招聘，能破局吗？

招人和找工作都不容易，蓝领线上招聘发展缓慢，实际上与整个行业的特殊性有着莫大的关系。

天津一家蓝领招聘企业的管理者，并在蓝领招聘行业深耕十多年的@创业中的李师兄 认为，蓝领招聘领域之所以没有出现大的线上平台，是因为光靠线上无法解决蓝领招聘中的BPO（商务流程外包）、RPO（招聘流程外包）以及长工管理等问题。

比如工厂为了节省成本将招聘外包给中介或者人力资源公司。但对于中介和人力资源企业来说，要负责的却并不只有招聘。

比如珠三角许多工厂的员工就来自贵州、四川、湖南等地，所以中介招聘除了要把人招到之外，还要组织将这些人送到工厂。

而另一方面，工厂的员工通常又不只来自一家劳务公司，所以负责招聘的公司还需要自己日常管理自己招聘的人员，比如考勤、工资、生活等等。

因为这些特点，@创业中的李师兄认为“只有把线下的脏活累活与线上的平台系统相融合，才能出现一个全链条的互联网蓝领平台，但这又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最近几年蓝领招聘市场也发生了许多变化。比如随着80后、90后成为蓝领用工市场的主体，蓝领招聘线上渗透率开始增加。比如随着以服务业为主第三产业崛起，快递员、外卖送餐员、餐饮店员工这样的新蓝领群体快速扩大。

有公开数据显示，在4亿蓝领群体中，新蓝领人群已有约有1.2亿。据QuestMobile数据显示，从2016年到2020年，新蓝领月活跃人群以每年21.5%的速度增长，到2020年7月，月活跃人群已达到3379万。

而与传统蓝领技能简单标准化、用工单位大规模招聘不同，以城市服务业为主的新蓝领招聘主体用工规模相对更小，而且更加注重员工的专业技术能力，比如咖啡师、理发师、奶茶店员工，超市售货员，或者剧本杀店里的DM等等。

这些特点都让蓝领招聘与白领招聘越来越像，也让白领招聘的玩家有机会切入蓝领的市场。

比如BOSS直聘在2015年就推出了专门针对服务业的店长直聘，拉勾网、前程无忧、智联招聘等传统白领招聘玩家也逐步切入蓝领招聘市场。

而除了蓝领人群和就业环境的变化之外，技术进步也改变着蓝领招聘行业的现状。

比如，直播带“岗”、短视频探企业，AI面试间、企业VR等新技术和新玩法，试图改变传统蓝领线上招聘市场的虚假信息乱象。

同时直播招聘也逐渐成为各大招聘平台的标配。比如除了快手和赶集直招之外，Boss直聘、招聘猫、智联招聘等平台都纷纷推出了直播招聘的功能。

而各大平台之所以争相推出直播招聘，除了直播是一个时髦的事情之外，也在于直播招聘能够解决蓝领招聘的许多顽固问题。

比如，直播招聘能够完成一对多的批量招聘需求，提高传统蓝领招聘中工厂直招的效率；也能打通工厂和求职者之间的信息通道，通过直播企业实况的方式，把一直困扰蓝领招聘的信息不透明，虚假信息等情况降到最低。

上述行业资深专家告诉商业数据派：岗位信息的真实性会成为行业玩家的核心考量，借此建立的品牌信用度就是核心资产。也就是，谁能解决蓝领职位信息真实性问题，谁就能获得蓝领市场。

但这个模式能不能最终跑出来，也存在许多问题。

与短视频相关，早在2018年短视频刚开始大面积流行的时候，钉钉就曾推出过线上校招的短视频招聘；2020年疫情之后，抖音也曾在短视频平台上做过大面积的线上校招，甚至58同城的直播招聘推出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但如今这些在直播招聘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么默默无闻，要么早在互联网上被海量的信息所淹没。可见直播招聘想要落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03 蓝领招聘，冰火两重天

直播招聘能不能跑通，需要新入局的玩家持续不断地尝试。而另一边，蓝领招聘市场虽然广阔，但这些年的发展也并不容易。

一方面，蓝领市场的竞争一直都很激烈。

Boss直聘在2021年三季度财报会上，表示将在蓝领服务上探索生产制造业业务，并针对一些不良中介开展治理，对蓝领中介进行优选分级，提升职位真实性。

在传统的蓝领招聘方面，58同城在推出直播招聘之后，又在今年1月20日正式宣布将正式把赶集网升级为赶集直招，专注于招聘市场。

除此之外，还有像前程无忧、智联招聘等老牌招聘网站，和像斗米招聘、大麦打工网、厨厨招聘等众多小众、垂直的招聘平台也都在蓝领招聘方面大量布局。

亿欧网曾在2019年做过一次统计，当时以“蓝领招聘”为主的互联网企业共有103家。而如今商业数据派通过IT桔子等平台统计发现，目前仍然在经营的相关企业仅剩约84家。

2019年，美团内部也曾孵化过一个名叫“馒头招聘”的产品，想围绕着美团的广大商家，解决招聘难的问题。当时美团进入蓝领招聘的态势也被视为行业的改造者。

但时至今日，美团在蓝领招聘的布局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消息。无论是在美团APP、还是在微信小程序、亦或是在应用商城，都再也找不到馒头招聘的踪迹。

所以说，连美团这种体量的互联网企业，从其最为擅长、且拥有大量资源的领域切入，却仍然没有将蓝领招聘这个项目做起来，蓝领招聘背后的难度，以及竞争的激烈可见一斑。

而且，在亿欧网的统计数据中，中国新成立的蓝领招聘相关的互联网企业数量在2015年到达顶峰，之后就呈现断崖式的下滑。而在商业数据派的统计中，到2020和2021年，新成立的企业仅有5家；相关的投融资事件也仅有6起，并且基本都是成立已久的老牌企业。

可以说，在2015年迎来一波热度之后，互联网模式在蓝领招聘这件事儿上并没有如其他行业一般势如破竹。

所以在蓝领招聘中巨头相争的另一面，或许是这个赛道正进入改革深水区。而未来蓝领招聘市场将会怎么走，可能仍然是一个扑朔迷离的问题。

社会期待的，是科技公司利用技术优势逐步改善这些难题，而不是一味只追求流量和商业模式，别让“连接”成为“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