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根
从1962年Unimation公司生产出第一台机器人Unimate并在通用汽车公司(GM)投入使用至今,机器人已经有50多年的发展历程了,这期间,机器人技术不断取得重大进展。如今,机器人技术已经应用到更广泛的领域,尤其是随着机器越来越像人类,能够陪伴人类的聊天机器人也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并受到人们的喜爱。
从Siri到小冰、小度,人们对聊天机器人已经不再陌生。聊天机器人的诞生显然不是偶然,并且,相较于其他代替人类做重复性工作的服务机器人以及工业机器人,聊天机器人对于人类未来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聊天机器人在今天
世界上第一个聊天机器人叫做Eliza,是由麻省理工学院教授Joseph Weizenbaum在20世纪60年代开发的。
最初,ELIZA是为了模仿“无定向的心理治疗师在最初的精神病学访谈中的反应”而开发的,据此验证人与机器之间到底是如何进行交流。Joseph教授使用了能够识别某些模式和关键词的脚本,并据此产生响应。令Joseph没有想到的是,ELIZA可以像心理治疗师那样与人交流,还和其中一些人产生了情感联系。
ELIZA的诞生也激发了大量的聊天机器人,比如 PERRY、 ALICE、Mitsuku、Albert One等等。开发于2000年,00后的SmarterChild则是过去最受欢迎的聊天机器人。SmarterChild诞生之时,短信服务正流行,在这样的背景下,SmarterChild还加入了前沿的自然语言处理能力,在当时,SmarterChild就已经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并给予回应。
当然,聊天机器人真正迎来质变的飞跃,还是2010年Siri的诞生,Siri几乎重新定义了聊天机器人的功能。人们不仅可以通过信息与Siri进行查询和对话,还可以享受文本,音频,图像和视频多种方式。Siri发布时,Eliza也被再次请出进行对话。当时,Eliza和 Siri 之间年龄相差 45 岁,内存则相差了200万倍。
在Siri之后,不到4岁amazon的Alexa则让聊天机器人更进一步。Alexa内置于Amazon Echo,Echo Dot,Echo Show,Fire TV等多种智能家居设备中。对于我们来说,我们需要做的只是“Alexa,播放一些音乐”或“Alexa,打开电视”,就可以轻松命令家里的所有家电了。
2014年,微软公司在中国发布了一款聊天机器人,名字就叫“小冰”,小冰把聊天机器人带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与大多数个人智能设备不同的是,小冰在用户友好方面做了优化。小冰的目标不是尽快完成人们询问,而是让谈话继续下去。
因为小冰的任务是建立情感联系,所以小冰会给出很多建议,并且往往是一些奇怪却又显得有些睿智的建议。当一个用户告诉小冰“我觉得我的女朋友在生我的气”时,小冰会反问道“你是不是更加关注什么东西会把你们拆散,而不关心什么东西能够让你们结合在一起”。
并且,由于小冰被设计成要像一个17岁左右的女孩那样做出反应,因此她还并不总是“很有礼貌”。小冰懂得讥讽,有时甚至显得有些辛辣。意料之外的是,人们竟然也那么喜欢和小冰说话。自问世以来,小冰已经与超过1亿人进行了300多亿次对话。一个普通用户平均每个月要与她聊60次,而注册用户总数则超过了2 000万。
如今,随着消息应用程序在使用中继续超越社交媒体网络,聊天机器人在商业范围内变得越来越流行,它的不断优化与进步也为社会带来了显著的变化。现在,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在客服渠道引入聊天机器人,以替代使用体验不佳的客服语音系统;而人们也越来越适应这些聊天机器人来和人们发生真正的对话。
为了不孤独的努力
聊天机器人的诞生不是偶然,显然,人不喜欢孤独。对于人类来说,孤独是一种压抑的感受,常常被描述为令人痛苦的。在监狱里,犯人最害怕的是被单独拘禁,很多人认为这简直就像酷刑。2012年,美国宪法权利中心就起诉加州监狱使用单独拘禁,声称这种做法违反了第八修正案。
究其原因,从进化上看,人类本就是为了生存需要彼此依赖的社会性生物。缺乏社交的人更有可能死于心脏病和癌症,如果让我们独自在丛林里待上一个月,估计大多数人无法生还。即使我们能独自生存,也很少有人愿意这样生活。
我们对社交的需要,可以解释为什么随着人工智能的服务不断发展,开发技术与真人对话会成为必要。聊天机器人就是选择之一。
比如,在全球老龄化背景下,如今各地的养老院所还需要面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问题。养老院中的居住者经常会感到孤独,而这种情绪很可能会导致抑郁症并使身体的健康水平急速下降。让这一问题变得雪上加霜的是,这些养老机构还常常缺少人手。
都柏林圣三一学院的机器人实验室主任康纳·麦金恩(Conor McGinn)曾表示:“那些在养老院里工作的人并没有把时间真正花在老人身上,他们有很大的压力,而且有各种呼叫铃声在持续不断地催促着他们。事实上,那些老年人一直都很孤独,他们渴望照顾和相互交流。”而这样的场景正是聊天机器人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只要它们通过学习掌握了与人类交流的方式,它们就会成为我们的医疗保健系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当然,并不是只有老年人才可以从聊天机器人处获益,健身人士也同样需要。在布里斯托机器人实验室,研究人员进行了一项研究,想要知道机器人是否可以充当私人教练。他们在健身房里给一个健身教练配备了机器人,然后让机器人基于参与者的个性、情绪、心率、速度以及健身的水平向参与者提供各种反馈。在整个过程中,机器人学会了在什么时候给予称赞,以及什么样的提示可以鼓励这健身人士们。
此外,更重要的是,聊天机器人还会进入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在未来,聊天机器人或许可以理解我们的感受并且接纳我们的需求。
如果我们想要闲聊,我们会希望它们主动发起一个话题;如果我们感到紧张或者情绪烦躁,聊天机器人或许能播放一首让人放松的乐曲,或者倾听我们遇到的问题。这些在今天看来可能会让人感到有些怪异,但最终,这就像我们抱一抱自己的狗或者与我们的朋友聊天一样自然。
如今,聊天机器人还在进一步发展,大多数专家都同意机器人最终会达到这样一种复杂的程度:它们将完美地模仿我们的情绪,它们的行为和我们自己的行为根本无法区分。未来,具有超级自我感知力的机器在行为上可能会表现得好像它们拥有完整的情绪,其中就包括同情心,而今天,我们正在朝着制造出这种机器的方向前进。
人和机器人是什么关系?
如今,对话系统正在越来越多地进入我们的日常交互。
与此同时,快速发展的智能技术也提出了人与机器之间关系的问题。在《群体性孤独》一书中,麻省理工学院社会科学家雪莉·特克尔表达了对技术的不满,称增加人机交互的代价就是牺牲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特克尔写道:“我坚信,社交技术总会令人失望,因为它承诺了自己无法传递的东西,它承诺了友情,但只传递了性能”。
社会科学家将这种现象描述为社会错觉——“伪关系”(pseudo-gemeinschaft),比如,一位银行顾客或许会评估自己与一位银行柜员的关系,即使这种关系仅存在于一次商业交易的背景下,并且它或许只是礼貌性的、相识不深的交往。特克尔认为,人类和机器人的关系并不是真实的。这些被设计出来用来表达复杂情感的机器,只是要引发或阐释某些特定的人类情绪反应。
依赖聊天机器人确实为传统的人际关系的建立带来了新的挑战。要知道,成长以及与他人建立某种关系的过程是一种学习如何处理拒绝以及失望的过程。因为人与人的不确定性,我们不可能总是从人际关系中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或许在建立一段关系时需要与他人进行艰难的对话,并且做出某种程度的妥协。
而在有了机器人所提供的毫无痛苦的、毫不费力的,并且令人感到愉快的替代品后,以后年轻人或许永远也学不会如何与其他人建立深厚的感情,因为那实在太麻烦了。这可能会导致一种“由机器诱发的隔离状态”的出现,当我们选择几乎完全通过机器与这个世界进行互动,并且变得如此依赖算法来作为我们自己与现实之间的媒介,以至我们完全失去了与另一个人以及与外界的直接接触时,我们就会处在这样一种状态。
实际上,这样的状态已经出现了,现在已经可以在我们每天使用的手机上看到这样一种状态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选择通过各种不同的即时通信App、游戏以及社交媒体来与他人进行沟通,即便我们当时正处在同一个物理空间中,比如正处在同一间办公室内。聊天机器人情人很可能会是这一趋势发展的顶点,因为人类或许正在构筑一个几乎不需要人与人直接接触的社会。
并且,不可避免的是,这种人机关系并不总会发展成我们所期待的状态。2013年秋天,电影《她》(Her)轰动一时,讲述了由杰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扮演的男主人公,与斯嘉丽·约翰逊配音的虚拟助手相爱的故事。
《她》的故事发生在南加州未来的某个时间,一位孤独的男性与操作系统坠入爱河。许多观看了这部电影的人似乎都完全能够接受这种结局。电影《她》也讲述了一些“奇点”的概念,即机器智能在某个点上会加速,最终超越人类智能成为独立的存在,并将人类抛在身后。在电影《她》中,因为计算机智能发展过于迅速,人类和他的操作系统之间的关系发生瓦解。由于不愿意接受1000种同时进行的关系,计算机超越了人性,并最终选择离开。
《她》以及同年夏天上映的另外一部痴迷于奇点的科学电影《超验骇客》,它们的有趣之处都在于——它们描绘人机关系的方式。在《超验骇客》一片中,人机交互从愉快变成了黑暗,最终,一台超级智能机器摧毁了人类文明。
相较于其他机器人,聊天机器人对于人类来说更显得特殊。并且,最终聊天机器人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会与它们建立什么样的关系,以及它们将如何融入我们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