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略大参考 钱多多

编辑|原 野

县城奶茶店的门口停上几辆BBA，变得越来越寻常。

最近，BBA相继开启腰斩式降价，多款车型裸车价来到十几万的区间，一些车型的新车价甚至低于此前的二手价。尽管此前BBA已经因为降价引发各种段子，“再不努力以后只能开BBA了”“以前没钱开BBA，现在没钱开BBA”，但当价格真的来到“一字头”，县城“大小姐”们还是坐不住了，一批车主已经率先晒出作业。

只是，这场由低价引发的狂欢，多少有些落寞的味道。

BBA豪门光环不再，县城，可能是它为数不多还能与“面子”挂钩的领地。然而，当“BBA的价格与比亚迪相仿”逐渐成为共识，车标赋予的价值感也会大为削弱。BBA又要如何重新自我定义呢？

01 县城“大小姐”疯抢

在体制内工作的23岁山东女孩刘芙渠最近开上了奔驰。

这符合她的需求：有点面子，又不算张扬。这是像她这样的体制内小兵在选车时最先考虑的条件，品牌、颜值、价格……都需要让位于此。也因此，父母那台150万的奥迪A8，她从来没有开去过单位，与她的身份实在不符。

即使没有在体制内，经常听到老父亲“财不可外露”教诲的刘芙蕖也不打算买太贵的车。她每天都是在单位和家里两点一线的跑，偶尔出门，也只是跑去附近城市找朋友吃海鲜烧烤。车对她而言只是代步工具。

但“大小姐”和“体制内”的身份，决定了刘芙蕖不能购买太“low”的车。

比如二手车。“心理上总会觉得有别人的气味”。

刘芙蕖认识不少买二手豪车的朋友，比如一位朋友是超市老板娘，只花13万就买了辆18年的宝马，主打一个经济实惠，平时开着去饭馆送啤酒，也不会觉得心疼。

但县城“大小姐”是不同的。刘芙蕖在饭桌上，总能听到妈妈“你多买点名牌、黄金首饰，没事就穿个裙子，打扮打扮自己”唠叨。面子，是刘芙蕖妈妈的口头禅。这就决定了，她的座驾大概率只能是BBA，体制内身份，又进一步缩小了她可选择的范围：便宜的BBA。

17.8万，当奔驰A200L时尚版的价格来到这个数字，她直接下手了。

这是她早就看上的车型，此前的指导价在27.3万，超出她的20万预算。相比之下，现在的裸车价相当于打了六五折，已经快比二手车便宜了。最终，这款车落地价在21万。为了追求爽感，刘芙蕖是全款购买，并且加装了酷炫的氛围灯。

降价潮之下，BBA几乎快要成为县城的街车。刘芙蕖发现，大街上的BBA明显多起来了。她甚至看到五辆BBA并排停在一家小奶茶店前。

率先“捡漏”BBA的人们，已经忙着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晒作业。最近，一位安徽用户晒出的17.5万（裸车）宝马i3实图和发票一事火了。“年前2月份看的时候，车价还是23万多。下定35版本，17.5（万）裸车加保险人保1.16。走宝马金融15个，可提前还，五年期利息2.8左右。”

宝马i3是BBA这波降价潮中颇受关注的一款车型。相比此前35.39万的售价，它如今在多地经销商的价格都相当于腰斩。“这已经不能称其为降价促销，而是清仓跑路的节奏了。”

还有人盛赞：i3是现在这个星球上20万左右最好开最均衡最值得买的电车，没有之一。果然，只要价格足够低，BBA还是香的。

02 真香

在买奔驰之前，刘芙蕖也不是没想过购买别的品牌。

2023年年底，刘芙蕖就加了不少BBA销售的微信。正值新年，刘芙蕖忙于过年收红包，也就把买车的事情抛之脑后了。等到再次想起买车，已经是年后刷小红书的时候了。彼时，奔驰A200l时尚版的价格已经降到19万。

和两家4s店磨了几次价格后，最终，她以17.8万的价格拿下了奔驰。

然而，这似乎还不是奔驰的低价。

略大参考发现，在库存压力之下，奔驰A200L时尚版的价格已经进一步下挫到15万。合肥一家靠近郊区县市的奔驰4S店销售刘波表示，现在店里的奔驰A200L时尚的价格为275300元，扣除106000的限时优惠和7000元的端午政府返利，落地价大概是162300元。如果扣去A级老车主的8000元补贴，还能把价格压低到154300元。

就连销量不错的奔驰C260L时尚版的价格，也降了11万。“指导价35.68万，扣去限时优惠和端午政府补贴后，裸车价是24.68万。”

BBA卷入价格战，与中国自主品牌新能源汽车的崛起直接相关。比如直面理想L6、蔚来ET5等低价车型贴脸开大的奔驰C 350 E L，压力直接反应在售价里。刘波介绍，这款插混版豪车的指导价是410600，算上补贴和其他，整体优惠在12万左右。

“这车（在C级车里）指导价最贵的，动力配置最好的，但是落地价比奔驰C260皓夜还便宜。”

中国汽车市场正在发生巨变，自主品牌新能源汽车对各个合资品牌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看着2024年即将过半，各家车企站在冲刺半年销量的关键时刻，BBA也不得不用降价来请一波库存，撑一撑销量。

宝马集团一季度财报显示，今年一季度营收366.14亿欧元，同比微降0.6%；净利润为29.51亿欧元，同比下降19.4%。在销量方面，宝马集团一季度在美国和欧洲市场销量均同比保持正增长，却在中国市场销量同比下滑3.8%，至187452辆。

与宝马在中国市场的境遇类似，奔驰同比下滑了10.4%。就连更加高端的保时捷也未能幸免，今年一季度，保时捷在中国市场的销量同比下滑25%至16340辆。

降价，成为BBA挽救业绩的大招，尤其是新能源车型。在懂车帝的新能源降价榜上，降价20万，甚至30万成为常态，六折、五折出售的低价，都很难说是“底价”。

BBA以价换量的效果斐然。奔驰销售刘波表示，降价后的奔驰很快就能卖出去，有些销售一个月依旧能赚2-3万。

“店里比较注重库存，所以一般会把库存超过两个月的车称为库存车。库龄较低的车往往会贵个几千块，价格差距不大。一般没多久就能卖出去。”

越来越多的BBA出现在县城街头。“这小县城人也太有钱了吧，真不知道平均4000工资的小县城，这车都是怎么买来的”，一位网友拍下了早餐店门口扎堆摆放的BBA，发出这样的感慨。一位在苏州辖区县城生活的网友也随手拍了上班路上的豪车们：

“别说BBA，保时捷都快成街车了，太卷了。”

配合这两年互联网上“族旺留原籍，家贫走他乡”的陶侃，这样的现象，似乎也不足为奇。

03 BBA≠面子

刘芙蕖的闺蜜最近也加入BBA的阵营，入手了宝马i3。

因为门店没有赠送配套的充电桩，所以闺蜜短期内需要蹭街道边和邻居的充电桩。“小县城的充电桩还算是比较多的，而且大家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不会介意来蹭电。”在闺蜜看来，这辆代步工具不需要被额外呵护。

BBA的光环似乎正在成为昨日旧梦。

从2023年年底开始，豪车降价的消息就越发频繁，如今更是直接杀到“一字头”：宝马i3裸车价17.5万，奔驰A200L的裸车价已经跌到16万，而作为销量前排兵的C级车，奔驰C260L时尚的价格也跌到了25万。而奥迪A4入门版仅需19万多。

在懂车帝降价榜上，排名前十的兄弟里，BBA占据了8个席位。

这样的BBA，还具备面子属性吗？

有。但不多。至少不属于降到小米Su7价格区间的BBA们。

有人调侃：“路上看到20万的小米Su7，我会觉得这小年轻有钱买个车玩玩。看到20多的BBA我会觉得没钱硬装。”

在南宁经营奶茶和酒水店铺的李鑫，享受过宝马车主的隐形福利。他喜欢在酒桌上和客人聊天的时候甩出一把钥匙和烟、打火机。这时，身边的漂亮妹子都会多问一些关于车的事情。

“我就是图它的车标和钥匙”，他奔着“豪车”买了宝马4系425i，45万的总价，有贷款。但小县城的人不在意那么多，“反正我身边哥们去约会、相亲的时候，都来找我借车。”

同样四十多万的车，在县城生意圈的酒桌上，蔚来的钥匙圈就达不到宝马的效果。

但是随着降价，BBA带来的“面子溢价”越来越少。

从小红书、抖音到微博，BBA车主都在成为更受争议的群体。买的早，是大冤种；现在买，是接盘侠。相比之下，BBA车主自夸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微弱了。

BBA降价的风，已经吹到了县城。

李鑫表示，“现在掏出宝马的钥匙，也会有人问我花了多少钱买车。但那些人也会问我，现在这个车又降了多少钱？”昔日赚面子的宝马钥匙，成为了客人调侃的重点，导致李鑫每次还车贷的时候都会安慰自己，“宝马降价了没事，我早买早享受”。

也有人在降价到卑微的BBA面前，岿然不动。

一位北京宝马车主称，自己不会再买BBA的车了。“我打算换电车了，上下班开，更省钱。”他身边的BBA车主和路虎车主都换上了国产自主品牌的新能源汽车，比如比亚迪、理想、蔚来等。

在县城，新能源汽车和充电桩也陆续多起来了。BBA不再是面子的代名词，那些在县城过着优渥生活的年轻人们，将更多的目光投向特斯拉、问界、理想、蔚来、比亚迪，这些车标不再只是意味着“我有钱”，更加重要的潜台词是：我有眼界。

14年前，《非诚勿扰》女嘉宾马诺在节目里说出了那句：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只是，世事变迁，从人、节目到这句话，都不再是当年的境况。

（文中所涉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