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技新知 樱木
2025年,对于AI赛道的初创公司而言,是最好的时代,似乎也是最坏的时代。
Scaling law的放缓,以及openAI逐渐压低的节奏,似乎都让中国公司看到了追赶的节奏,而随之到来的,站在AI应用爆发的时间节点,正是中国公司也将迎来传统优势发展方向。
AGI的星辰大海,似乎已经鲜有人再提及,如何在技术进入平缓期,快速地商业化,体现价值成了主基调。除此之外,难题还有很多,融资能力、产品造血能力,以及与大厂的差异化,开始成了考验六小虎的关键标准。
开年伊始,AI六小虎之一的零一万物,率先作出了妥协,调整团队、放弃超大模型、主攻应用。虽然零一万物创始人李开复坦言,零一万物开启了“大厂+小虎”的全新模式,但从某种程度来说,零一万物已然与其他“小虎”在规模和影响力上有了差异。
客观来讲,除了零一万物无论在技术嗅觉,还是产品盈利方向上,表现得都有其独到之处,其模型在主流机构的评分中,也拿到了不俗的成绩。但从商业化上来看:
首先,融资规模决定着技术追赶的速度,也决定着应用可以试错的时间,从公开信息来看,零一万物的融频并不占据优势,在2024年,仅有一轮融资。而在应用端,零一万物也并未拿出破圈级别的爆款产品。
而另一方面,大厂似乎也不愿意再给创业公司更多的时间,正如猎豹移动创始人傅盛在年初时所言,与AI四小龙所在的AI 1.0时代不同,以ChatGPT发布为起点的AI 2.0时代,全社会迅速达成共识,即这项技术会带来生产力革命。这意味着,AI 1.0时代在科技巨头下场之前,留给创业公司的时间差是足够的,但在AI 2.0时代,中国科技巨头下场的时间反而比初创企业更早。
阿里与字节早早下场,让原本的空间开始快速挤压,而在包括人才、业务多方面的争夺,也让零一万物等初创企业,快速地感受到了压力。
举例来说,2024年,零一陆续有中高层离开,包括前预训练负责人黄文灏、生产力To C产品负责人曹大鹏、多模态研发负责人潘欣等。而其中黄文灏加入了字节,潘欣与曹大鹏纷纷开启了创业。同时,零一万物的重要变现方式之一,电商大模型、智能话术与互动,与阿里等大厂AI业务有所重叠。
零一万物当下的处境,几乎可以说是“六小虎”的一个缩影。以零一万物为标尺,来衡量六小虎,2025似乎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他们回答。突围的路在何方?六小虎答案各不相同,但李开复的那句“这就是一个难解的局,To B、TOC、国内、国外,都不容易做”,似乎确是当下国产AI初创的写照。
而全新的问题如版权墙、AI硬件、芯片等,也在不断拷问着初创的六小虎。2025,是被外界寄予厚望的AI应用爆发之年,而对于六小虎来说,似乎更大的压力,正在快速逼近。
争夺一张未来船票
虽然没有明确的时间表,但可以看出的是,AI六小虎在资本方向上的膨胀速度却在前所未有的增加。在六小虎中,除了智谱成立于2019年6月,其余几家的成立时间都在2023年3月-5月,而时至今日,不过一年时间,六小虎几乎达成了200亿估值独角兽企业的门槛,远远快于商汤、旷视等上一代企业的速度。
而在资本拥趸之时,六小虎的价值底色究竟如何,未来的是否有更大想象力的商业空间,则成了六小虎下一阶段的门票。
简单计算就可以得知,想要维系六小虎现在,技术与硬件、人才密度、造血能力、融资能力,几乎成了关键因素,技术与硬件和人才密度决定着对于国际先进技术的跟随情况,而造血能力与融资能力则决定着是否能活到下一个阶段的开启。六小虎从当下来看,除了零一万物放弃了超级模型的训练,其他仍在坚持。
超级大模型对资本需求巨大,曾有行业内人士透露,为了不被落下,基座模型3个月就需要重新训练一次,训练一次成本约在3亿元;而一些多模态模型训练时间可能长达5-6个月,成本更高。此外大模型公司的基座模型研发团队均超过100人,人力成本亦占创业公司的大头。
从当前的六小虎的融资情况来看,智普AI与阶跃星辰,分别受到了北京市国资与上海市国资的认可,分别在年底完成了全新一轮融资,短期资金焦虑较小;而月之暗面与百川在2024年融资规模超50亿+,虽然据行业内人士透露,融资规模将会以“算力+资金”的方式来完成,但从账面来看依旧充裕;相对融资能力较弱的零一万物和minimax,则在2025年的竞争显得扑朔迷离。
朱啸虎曾表达过,大模型商业模式太差,技术没有差太多的情况下,每一代技术都要投入,现在可能3.5版本要投入几千万美元,迭代到4版本要几亿美元,到5版本可能要几十亿美元,每一代模型都要重新去投入,而变现周期可能就两三年,“这比发电厂还要差”。
当然,行业内并非没有好消息。根据“财新”的报道,2024年年末,DeepSeek低廉的训练成本引发热议。计算机科学家、前特斯拉自动驾驶负责人、OpenAl创始团队成员Andrej Karpathy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DeepSeek-v3能力的模型在业界一般需要1.6万张GPU的集群训练,例如Meta发布的Llama-3-405B在类似集群上花费了3080万GPU小时,而DeepSeek仅使用了280万左右的GPU小时。
但与此同时,国内基座大模型的能力究竟如何,却依然不甚明朗。苹果跟百度的扯皮充分暴露了国内基座大模型的实际水平。在业界,文心是公认的国内顶尖的基座大模型,但它依然无法满足苹果的要求。
而对于六小虎而言,更为关键的另一环,则在于人才的流失,2024年下半年以来,大模型独角兽的不少核心成员都选择了出走创业,12月9日,有报道显示,百川智能联合创始人、商业化负责人洪涛离职。在此之前,如零一万物算法副总裁、模型预训练负责人黄文灏,于今年8月加入了字节跳动。另外,有媒体报道称月之暗面几位出海产品负责人也于11月前后离职创业;MIniMax产品负责人张前川于今年9月被确认离职后,至今未更新消息。
从离职方向来看,加入大厂与寻找pmf前景更佳的细分领域创业成为了主流。对于AI应用公司而言,技术领先性重要性并不高,这也意味着压力的减轻。同时,人才的不断离开似乎也在诠释着,对大模型赛道的不看好。
那么投资人更看重的造血能力现在演化成何种情况呢?
To B与To C双重考验
从宏观来看,六小虎在商业上,区别于之前四小龙的核心关键,是其通过大模型的泛化能力,寻找更广阔的场景。
根据“财新”的观点显示,中国软件市场私有化、定制化要求高,此前发展数十年都未长出微软、谷歌、Meta等平台型科技公司。在上一轮以AI视觉为主的创业热潮中,“四小龙”为满足项目方要求,团队扩张至数千人,实质都是重人力的项目公司。
但创业圈对于六小虎的泛化能力在市场前景、竞争格局的争议,却从未停止。投资人朱啸虎曾坦言,“我觉得‘四小龙’(旷视、依图、商汤、云从)不是六小虎的下限而是上限”,他认为“四小龙”运气很好,碰上了安防大建设的巨大红利,虽然由于项目性质现金流不佳,但也有逾期的钱不断垫着现金流。而今天AI时代的大基建爆发,似乎仍在酝酿之中。
从成熟的团队来看,对比四小龙时代,全新的大模型公司,似乎是要从行业赛道开始突围,比如说百川专注的AI医疗赛道,以及零一万物看好的标准化流程较高的零售电商行业的营销内容。
但从实际的观察来看,这样的选择仍在较为早期的阶段。据媒体报道显示,医疗行业进入门槛高,对结果准确性要求严,预计还需3-5年,“AI医生”才能拿到AI医疗器械三类证。
据某行业专家在调研报告中透露。“百川这一块,因为它在医疗这一块的中标的订单量,确实目前在医疗方面是领先其他的包括大厂的场景,但是它今年的收入也是非常低的。像阶跃星辰,因为阶跃星辰没有对外公布很详细的营业收入,但其实它在六小虎里面是发展相对比较晚的,而且产品也只是在部分的应用里面去用,做体验这样一个方式。”
投资人韩彦也指出:“toB业务履约成本高、毛利低,即便是大模型也最终会走A'四小龙”的老路。”他认为,大模型最终会和互联网技术一样普及,并不需要太多的服务商。
更有激进的观点表示,国内大模型创业公司纷纷押注To B,不是因为To B赛道有多好,而是因为只能承担To B商业模式。现在除了互联网巨头,没人敢对AI to C模式烧钱。例如百川押注医疗解决方案,因为连王小川都不敢在To C产品上堆人力,遑论砸钱获客。
泛化能力不强的结果,就是在To B赛道上,大家需要通过降本,以及抢占细分市场来赢得规模。
李开复曾坦言,中国大模型公司的优势在于成本、人效、资源利用率。他举例称,零一万物融资额不到OpenAl的10%,但训练成本只有OpenAl的3%,推理价格是OpenAl的四十分之一。“用美国的打法当然打不过美国的公司,但在中国可以有市场,在海外也有机会,例如'一带一路'沿线国家。”
然而与星辰大海的想法不同的是,大模型在To B赛道上的徘徊踟蹰。在一份关于《中国AI大模型厂商技术发展与商业化落地进展》的调研报告中,行业专家对六小虎toB的现状描述道:
六小虎的话,比如MiniMax,今年它这样一个销售目标大概是在5亿。目前MiniMax在国内做toB其实是有一些存货的,可能最近半年它应该是从to B逐渐转向to C,并且去做一些出海的应用,所以MiniMax在做这样一个转变。像零一这一块的话,其实零一走的是开源加闭源这样一个路线的方式。在to B里面,其实它主要目前去做高性价比的API,要去做这样的服务以及一些附加的方式。像阶跃星辰,因为阶跃星辰没有对外公布很详细的营业收入,但其实它在六小虎里面是发展相对比较晚的,而且产品也只是在部分的应用里面去用,做体验这样一个方式。
更为现实的情形是,类似于科大讯飞、商汤等传统AI厂商的快速崛起,从采招网数据显示,在四季度,AI大模型的中标情况来看,科大讯飞已经拿下了头名。从全年的角度来看,科大讯飞在教育、金融、医疗等领域已经有了较前的卡位,而商汤在城市管理、安防监控等方向上也有了不俗的布局。
b端肉少,而c端的竞争则成了大厂的主阵地。
字节跳动对于kimi的反超,似乎印证了巨头挟资本、流量与低价开启的炮火,六小龙很难与之抗衡。
据移动数据调研机构QuestMobile测算,截至2024年11月,豆包App在活跃率(日活用户1月活用户)、单月人均使用天数方面居工具类AIGC(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应用之首,并以5651.8万月活用户成为国内规模最大的AI原生应用;排在其后的是Kimi智能助手,月活达2282.43万;百度智能助手文小言月活也在1000万以上,但与豆包悬殊。
而自此,C端超级应用,要避开大厂的射程,也成了行业内的关键。
另一个撞上大厂射程的,则是minimax的海螺AI。海螺AI在2024年4月发布时主打文本生成,四个月后发布的文生视频功能是推动用户增长的主力。但其与快手可灵较为相似的产品形态,也让海螺几乎不得已将一部分重心调整到了海外。
搜索大棋,尚未分野
回到硅谷主流的叙事之中,其实本次AI浪潮的关键商业前景,最多的还是AI搜索,以及AI agent对于搜索的替代需求。
新年伊始,小红书一款AI搜索产品“点点”开始被市场注意到,而小红书搜索量已达百度xx%的声音更在行业内,不断传播。传统的搜索竞价排名的特质,在面对海量的信息时,逐渐显露出其局限性。而AI技术的介入,为搜索领域带来了新的变革可能。AI agent能够通过对用户意图的深度理解,更加精准地筛选和提供信息,有望打破传统搜索的瓶颈,重塑信息获取的模式。
而这一趋势,不仅吸引了科技巨头的目光,也让 AI六小虎看到了新的发展机遇。
以月之暗面为例,其推出的Kimi探索版,便展现出在搜索领域的野心。Kimi探索版在功能上进行了创新升级,它能够对用户输入的问题进行拆分,有效避免了大模型常见的 “幻觉” 问题,并且搜索量大幅提升,一次搜索即可精读超过500个页面。这一产品的推出,无疑是月之暗面在AI搜索领域的一次大胆尝试。
但搜索作为整个AI革命中,最为重要的部分,争夺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据业内人士观察坦言,能熬到比拼最终的搜索业务的产品,从当下来看,六小虎似乎并没有任何优势。即便是高速成长的豆包,其基座模型与百度而言,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另一方面,AI搜索领域的商业模式仍在探索之中,尚未形成成熟、稳定的盈利模式。
这对于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研发和运营的六小虎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未来的发展中,入局者需要不断提升自身的技术实力,优化产品功能,同时积极探索适合自身的商业模式,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在AI搜索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站在2025年的十字路口,AI六小虎前方迷雾重重,充满了不确定性与挑战。它们在资本角逐、B端与C端市场拓展以及AI搜索领域的竞争中,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困境。然而,危机与机遇总是并存,在这片充满挑战的商业战场上也并非没有破局的希望。
客观来看,killing app仍未出现,更为广泛的普及性产品,也许才是AI在下个阶段需求所在。正如李开复所言,在正常的商业之中,应用应该是营收的大头,而现在英伟达仍然是最赚钱的公司,而这一切最终将会改变。